焦点速读：小小标点究竟是怎么来的？

来源: 科普中国 ┆ 时间: 2023-02-17 16:22:32

小小标点究竟是怎么来的？

在日常交流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打字不加标点的人。有些人还好，至少会打个空格作为停顿、断句。但还有一些人，一整段话既没标点也没空格，看起来不知从何处断句，就算是在心中默读，也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

【资料图】

图注：某位运动员曾经在微博的一段吐槽，一整段话一个标点都没有。

看看上面这段没有标点的吐槽，你是否也感到了一些“窒息”？

可见，标点符号在书面表达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可以帮助我们表示停顿、消除歧义和表达情绪。比如有这样一个关于标点符号的传统笑话要理解标点符号的作用，我们先来讲一个传统笑话。话说，：从前有个财主，为人吝啬刻薄。有个秀才想嘲笑他，就提出要给他写对联。这幅对联写的是：

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

养猪大如山老鼠头头死

财主一看“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养猪大如山，老鼠头头死。”觉得这说的是他的生意，自然十分喜欢。没想到，等对联挂出来以后，却让大家笑破了肚皮。原来，大家并不按这个办法断句，而是念成：“酿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养猪大如山老鼠，头头死。”断句的位置一变，意思就完全变化了。

这个笑话背后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同一句书面语断句不同，就会出现歧义。类似的笑话还有很多，笑点都出在断句上。要想消除这种歧义也很简单，只要加上标点就可以了。你刚才在阅读本文时，我们阅读时能秒懂笑点，正是靠着标点符号的帮助，完美展示还原了两种断句的读法。那么既然标点符号能解决歧义，财主为什么不让秀才直接点上标点呢？这就要从标点符号的历史说起了。

汉语标点符号的起源

在中学学习语文的时候，我们经常会被一类练习题折磨：给文言文断句加标点。一段段没有标点的文言文，不知道折磨了多少中学生。在做题的时候，大家可能都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你可能看到过一种说法，古人写文章都没有标点符号吗？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话，他们不会“憋死”吗？。这个说法可就有点小看古人了。学者考证，其实早在甲骨文中，就出现了一种竖线符号。

甲骨文会书写在的材料是龟甲、牛骨等材料上，其内容多为是占卜的卜辞。，一块龟甲或牛骨经常要进行多次占卜，也会记录多段卜辞。这些卜辞有用来占卜日期和人名的前辞；有用来询问事情的命辞；有用来占卜成败的占辞；还有用来事后验证情况的验辞……为了方便阅读，古人会在不同卜辞之间划上一道长线做区分开来。有研究者认为这些长线是类似简册的分行，用来分隔不同的卜辞。这种符号虽然还不能称为“标点符号”和后世的标点还不一样，但也已经有了分割文字便于阅读的功用用处。甲骨文之后，中国古人开始使用金文，这种文字常常出现在青铜器上。人们也会在文字边上加上小勾或者短横之类的符号来区分词义。

图注：《卜辞通纂》第430片，长长的细线用于划分卜辞

再后来，古人的生活越来越复杂，需要记录的文字也越来越多，。这些文字有法律、账本、政治文件等，还有孔子、老子这些思想家的言论和文章。古人意识到，在文字中间断句的地方加上符号用于断句，可以消除歧义；在篇目开头和文章结尾加上符号，可以分开章节。这些符号可以用于帮助人们阅读和理解书面文字的符号，便是后世标点符号的源头。

到了汉朝，标点符号又有了进一步地发展。比如东汉时期的文字工具书，考古发现的文字很多都用了标点符号。《说文解字》中是一本文字工具书，可以里面就收录了几个文字符号。例如，书中有一句有一个符号写作丶，解释是：“有所絕止，丶而識之也”，其中的“丶”（zhǔ）就。表示用于古人读书书写时的断句。

图注：说文解字中的丶字

不过，这些符号并不固定。，人们研在究先秦时代保存至到今天的竹简、帛书上等，又发现了八种不同符号。其中，很多符号的含义一样，但古人在用的时候非常随意。

一转眼到了宋朝，印刷术已经普及，出现了大量的印刷书籍，让标点符号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虽然彼时还没有出现统一的标点符号标准，但是一些宋朝刻印书籍可以做到一部书统一使用一套标点符号。，同一种符号大小一致，位置也固定了下来。这些标点符号有的已经比较接近今天的标点符号了。类似的刻书方法一直延续到清朝。

图注：余仁仲刻本春秋公羊经传解诂卷一首叶，可见印刷书籍上复杂的标点

（左为台北故宫藏本，右为国图藏本）

标准诞生

这么说来，标点符号的历史已久古书中早就出现了标点符号啊，那古人不用标点的说法，又是怎么来的呢？

其实，在龟甲、竹简、帛书上记载文字而使用标点，只是很少一部分。而大多数古人，写字其实还是不加标点的这是因为，写字不加标点的古人，恐怕是大多数。一些特殊的文字——比如开篇的对联一开头的笑话里，秀才写的是对联，这种文字，是从来不会点标点的。今天的对联上，也看不到逗号句号。

除了对联，有一些比较正式的文字也不会加标点，比如给皇上的奏折。下面这张图是康熙五十七年两广总督写给皇帝的奏折，黑色字迹是总督本人的，红色字迹叫做“朱批”，是康熙皇帝写的批示。可以看到，奏折文字的位置有一套特定的格式，但全文没有一个标点。熟悉古文的同学应该可以轻松念出来，但不熟悉的人，就要费点劲了。

图注：康熙五十七年两广总督杨琳关于广州十三行的奏折兩廣總督楊琳關於廣州十三行的奏折

不仅是这种特殊的文字此外，许多书籍也是没有标点的。尽管上文提到，宋朝刻印的书籍中出现了比较完善的标点，。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书籍都如此加上完善的标点。《宋史・何基传》里记载何基读书：“凡所读书，无不加标点。义显自明，有不待论说而自见者。”这段文字出现了“标点”这个词，既说明标点的概念出现得很早，其实也说明当年的书很多都没有印刷标点。读者读书时，一手拿书，一手执笔，边读边点，帮助理解。古人把断句叫做句读（dòu），这种读书方法就叫做“点句读”。到了今天，学习古典文献的的研究生还会对着平板电脑，练习点句读。

书籍没有标点，还会造成千古疑案。《论语· 泰伯》中有一句话，叫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杨伯峻的《论语译注》中解释为“老百姓，可以使他们照着我们的道路走去，不可以使他们知道那是为什么。”人们一般把这句话看成愚民政策加以批评。但是，到了近代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例如，梁启超就提出过，对这句话可以有不同的断句为，读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也完全变了。一般认为，这些新读法是近代学者的“发明”。不过，《论语》的文字出现的得太早，不太可能找到加标点的古书了。要反驳这些说法，谁也拿不出“硬证据”，也只能通过对文字的解读去猜测古人的意思。

平时，大量的书面文字都是不加标点的。我放了一张图片，是康熙五十七年两广总督写给皇帝的奏折，黑色字迹是总督本人的，红色字迹叫做朱批，是康熙皇帝写的批示。可以看到，奏折文字的位置有一套特定的格式，但全文没有一个标点。熟悉古文的同学应该可以轻松念出来，但不熟悉的人，就要费点劲了。

康熙五十七年兩廣總督楊琳關於廣州十三行的奏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近代，。一批学者和出版家了解古人使用标点的情况，也学习了西方标点符号，提出要制定中国人自己的标点符号标准，还要把这套标准用到印刷书籍里。1919年，马裕藻、朱希祖、钱玄同、刘复、周作人、胡适等人提出了《请颁行新式标点符号议案》。1920年2月，陈独秀和胡适支持出版人，出版了用新式标点符号的书籍。民国政府教育部随后颁布了学习标点符号的训令。出版和书写的标点符号开始有了标准。

新中国成立后，1951年，中央人民政府于1951年公布了《标点符号用法》。后来，标点符号的标准几经修订，囊括了各种符号，也考虑了不同的使用场景。最新的标点符号标准是2012年颁行的，《GB/T 15834-2011 标点符号用法》，。从学校教育到文字出版，再到日常写作，大家遵循的就是这套标准。这套用法标准将标点符号分为两种：点号和标号。其中点号分为句末点号和句内点号，句末点号包括句号、问号、叹号；句内点号包括逗号、顿号、分号、冒号。标号包括引号、括号、破折号、省略号、着重号、连接号、间隔号、书名号、专名号、分隔号。

然而，标准和理论总是跟不上语言的流变和表达的实践，可以想见，在未来语言文字还会发生变化，届时可能又会有新的标点符号标准颁行，也会有新的表达方式和习惯涌现。不论语言文字怎么变化，有一个道理总不会变。——好的标点符号要承载信息、消除歧义，。我们在使用标点符号时，也要考虑这两点。

最后，我们再用一个来自英文的笑话结尾：。话说，一只熊猫来到饭店，点了一份竹笋吃完就走。店员拦住熊猫结账，没想到，熊猫掏出手枪，朝天砰砰放了两枪。还掏出一本字典，说，“熊猫吃，开枪，离开”。

原来，词典上写的是熊猫吃（eats）竹笋（shoots）和竹叶（leaves），但这只狡猾的熊猫加了一个逗号，利用单词的歧义，把竹笋和竹叶读成了“开枪”和“走人”。

2003年，英国作家林恩·特拉斯写了一本关于标点符号的书，就用这个笑话当成书名，叫做《吃，开枪，离开》。看来，点不对标点符号不光造成歧义，还会让憨态可掬的熊猫沾染“暴力”。真是不得不防啊。

参考文献：

[1]《中国古文标点特征和创制机理-与欧洲标点传统对比》孙坤，《中国语文》，2015年第六期

[2]《古代标点符号微探》林琳，《文史杂志》，2005年第一期

[3]《古代标点符号发展史论纲》管锡华，《古汉语研究》，1997年第10期

[4]《说文解字》许慎

[5]《宋余仁仲万卷堂刻春秋公羊经传解诂的两个印本》张丽娟，《中国典籍与文化》2010( 总第 75 期)

[6]《论语译注》杨伯峻

[7]《“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问题检讨与新解》丁四新，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2020 年 09 期